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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4/6 17:3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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带着种种问题和不确定,前媒体人杨潇开始了寻找西南联大之旅。40多天,从长沙到昆明,“重走”的旅途对杨潇来说,不仅是在追索西南联大诞生背后的故事,同时也是一个自我反思和体悟人生意义的契机。在杨潇的新书《重走:在公路、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》出版之际,我们采访了他,听他讲讲途中的所思所感。

——编者按

在中国动荡而激越的现代历史上,西南联合大学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精神坐标,在八年多的存在时间里,这所大学走出的人才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各个领域的进程。后来的研究者和探访者不断地追溯这段历史,也不断地向历史发问,这样一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?它或许源于复杂的中国文化史,也开始于一次漫长的旅行。

年,因为抗战局势的变化,清华、北大、南开三所学校在湖南长沙刚刚组建不久的“临时大学”不得不再次南迁,全校师生分为三路迁移到云南。其中,近名男生和11位老师组成“湘黔滇旅行团”,历时68天,徒步公里,最终抵达昆明。

长沙:中山路码头。

80年后,前媒体人杨潇迎来了自己第三个本命年,离开投身十四年的行业,他决定独自上路,背着一个42升的登山包,计划用40多天的时间从长沙步行至昆明,用身体亲自丈量历史上的这次壮举。

年,一本名为《重走:在公路、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》付梓出版,在序言中杨潇将自己的这场徒步定义为自己的“寻路之旅”,他写道:当我面对“西南联大”这四个字时,问自己的正是这个问题:Howdidtheygetthere?这所学校是如何在战乱中点滴形成的?迢迢长路,他们又是如何抵达昆明的?

带着种种的问题和不确定,在年4月7日的清晨,他吃过早饭,在车站与家人告别,坐上开往长沙的高铁,开始了自己这趟“重走”的旅程。

跟着“湘黔滇旅行团”日记走

《重走》出版后,杨潇总被会问到当时上路的原因,以及这趟旅程对自己的意义。类似这样起到到终点的追问,让写作者重新思考和梳理自己的行动。意义是慢慢建立起来的,最初踏上这条漫长道路的时候,一切都是未知的。

上图:官庄-楠木铺:国道路边老宅。

下图:官庄-楠木铺:国道一景。

人近中年的焦虑,对媒体行业的巨大变动感到迷茫,几个写作计划都宣告破产,偶然的契机和对行走本身的热爱都成为促使这次行程的原因之一。杨潇坦诚地写出自己的迷茫:“但是眼下,我36岁,迎来了第三个本命年,距离我辞掉工作、结束“职业生活”一年多了,我正陷入某种存在主义危机。原先的两个写作计划,一个被证明行不通,另一个因为近乡情怯迟迟无法推进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我越来越感到被奇怪的引力拖拽着漂移,生活像永远对不准的指针。”

真正的徒步是从益阳开始的,与旅行团保持一致,前者从长沙坐船到了益阳,杨潇则坐火车抵达。这时候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负重太大,颈椎受到太大压迫,一天走下来筋疲力尽。好不容易走到常德,他不得不做“断舍离”,将大部分没有用的东西寄回家,连肥皂都只保留三分之一。“当身上背着只有十多斤二十斤的东西时,我就感受不到什么真正属于旅途的压力了,但能不能写出东西以及写的东西到底怎么样,则一直是一个未知的状态。”杨潇回忆。

我们也不应该忽视从文本中得到的力量,电影《无问西东》让他意识到西南联大的持续魅力,罗新的《从大都到上都: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》则给了他某种鼓励。甚至,从常德刚刚走到桃花源,杨潇就因为甲沟炎不得不停下休息,沮丧一度占据了他的内心。可是正是因为想到罗新在书中也谈及自己的甲沟炎,杨潇也就获得了某种精神上的支持。直到现在,他在遭遇不顺遂和失意的时候,依然可以在旅行团成员留下的日记里获得安慰。

楠木铺-马底驿:离开挖沙点几百米,水就清了。

中国读书人的心灵史慢慢“走出来”

杨潇心中隐隐有一个期待,能找到“一条若隐若现的银线”,用写作勾连起和看似无关的年份。他想探讨的是“在不确定的时代,什么才是好的生活?思想和行动是什么关系?人生的意义又到底为何?”

杨潇在文本中找到了自己的同路人——80年前中国最聪明的年轻人,刘兆吉、钱能欣、余道南、蔡孝敏、杨式德等人因此进入杨潇的书写,成为陪伴他走完全程的人,这些人中有的后来建功立业,有的被历史遗忘,在杨潇带着他们的故事行走的过程里,他们被还原为最初的面貌——一个个鲜活的大学生,比杨潇更年轻的年轻人。他在回忆录、日记和后人的讲述里认识这些同路人,也用身体去体验接近他们的感受,这或许也将百年间中国读书人的心灵史勾连起来。

青溪:舞水。

让他意外也不意外的是,《重走》出版后,几乎所有的采访者都对他自己更感兴趣,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。比起宏大的历史,他始终觉得自己微不足道。但身处一个同样让人不安的时代,杨潇又时刻感受着历史对自身的召唤。

“我是刻意地将关于自己这部分写作进行了压缩,但仔细回忆起来,当时思考的问题在于我们都是某种“流亡者”。或许我这么说自己有点太重了,可身处一个媒体裂变的时代,机构变得越来越不重要。”行走至湘西,杨潇突然有了很强烈的感受,“有时候看看微博上一些老牌杂志和传统媒体都会觉得很心酸,大部分微博都处在一个僵死的状态,只有零星的支持者点赞。一个时代翻篇了,这是一个个人的时代,那么多人被机构容纳的人流散出来。”

“流亡感”的产生或许与行路越发困难亦有关联,在贵州西部,到处都是大山,不像湘西和在黔东山体的秀美,这里的山势扩大,走在其中有一种“行人欲断魂”的感受。人只有不断地盘山行走,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。漫长的行走让人生出了自我怀疑的感觉,杨潇想起英国作家布鲁斯·查特文在《我在这里做什么》提到的,为了写作来徒步的人,有时候来到一个让人抑郁的地方会迷失,在这种时候,会扪心自问:我到底是谁,我在这干嘛?但是,因为一种行走的惯性会让人继续前进。

上图:镇远-施秉:鹅翅膀桥以下即当年的湘黔官道。

下图:重安-炉山:过重安江即开始盘山。

一路上,杨潇不断遇到各种各样的人,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走这么远的路,竟然是为了追溯一段历史?热情的路人不断地向他发问:“为什么不坐摩托(为什么不坐车)?为什么一个人?是不是没有钱?”他们当中极少数人知道西南联大的历史,只有在杨潇解释自己的徒步是在拉练,是在锻炼身体的时候,才可以获得理解。能够写出什么来,是杨潇整个旅程最大的不确定性,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路走完,尽可能和人聊天,大量地录音和自我对话。

边走边想“人生的意义是什么”

尽管西南联大是如此熠熠生辉,杨潇想要探讨的部分始终是“沿途”,《重走》无关乎目的地,而是发现“沿途”的过程,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写西南联大在昆明开学就停止。

他很喜欢徐蓓导演的纪录片《九零后》,试图还原的也是西南联大的老人们年轻的岁月。“当你经历了所有的旅程,知道所有人物的结局之后,再回过头去看,他们年轻的时候会让你觉得特别动人,我和徐蓓都很喜欢这部片子的英文名‘Onedaywhenwewereyoung(当我们年轻时)’,也是一首歌的名字。”

上图:永宁-晴隆:盘江大峡谷。

下图:永宁-晴隆:盘江铁索桥。

翻开“湘黔滇旅行团”成员留下的日记,杨潇看不出他们后来命运的走向和选择,可见人生具有巨大的偶然性。让人动容的地方在于,他们在困顿之中抱有的期待和希冀。

朋友李海鹏说,《重走》有一个有不由自主地希望读到更往后的东西。杨潇也想试图给出历史谜语一个答案。现实却是他不得不放弃对一些人的追踪,比如自己很喜欢的诗人穆旦。

晴隆-普安:国道一瞥。

在采访很多人后代的过程里,杨潇一经发现因为后来的时代变化,很多人对自己的父母所知有限。西南联大和父母的传奇,都是在后来的文献与研究中慢慢浮现的。“历史谜语是什么?我也没有答案,我不觉得任何人有答案。”杨潇说。

杨潇觉得自己可以做的,就是尽可能把这三百多人的姓名和经历打捞出来,通过各种搜集调查,他整理出一个人的名单,“但这肯定也不是全部,还需要更多的资料补充进来。”

上图:盘县:盘县女子高等小学旧址,当年闻一多等曾到访。

下图:盘县-富源:胜境坊。

在这本书的最后一章,杨潇以“那么,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?”做题目,他写到自己采访西南联大学生,机械专家吴大昌的一个小故事:年,21岁的吴大昌突然陷入对“人生的意义”的困惑,他于是告诉了老师冯友兰。冯友兰后来写了一篇文章《悲观论》来回应。最后得出一个结论“对于一部分人,专从理论上去破除他的悲观,是不行的。抱悲观的人,须对于他以往的经历,加以反省,看是不是其中曾有过使他深刻失望的事。”

八十年过去后,吴大昌对往事记得十分清晰,只是自己悲观的原因始终没有找到。在岁的年龄,他觉得冯友兰说得对“人生就是,活着就是活着……人生的问题就是这样子,你就好好过生活,你在生活里头过好生活,就没有问题。”

盘县-富源:胜境关附近的驿道。

当一切都烟消云散,杨潇给出《重走》这样一个结尾。后来,开始有人把这场漫游里的年轻人和“躺平青年”作对比;也有人从书里读出了理想主义的衰落;或者相反的某种昂扬的励志作用。这些或许都与杨潇的行走与写作无关,采访的最后,他说:真正吸引我的完全是杨式德日记里面写到的:“水为什么会这么蓝这么绿?其实都是这些东西,全是细节。”

马龙-马过河:叙昆铁路桥。

至于这场旅行至今还在发酵的意义,杨潇分享了学者易社强(JohnIsrael,著有《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》)的话:旅途旅行不是一锤子买卖,很多东西是持续展开的。对杨潇来说,很多东西还在持续想自己展开和生成,“很多东西是想不出答案的,只有做了才知道。至于它在我的生命里留下多大的痕迹,开启了哪些门,我都还不知道。”

原标题:《横穿西南三省,他重走了西南联大的西迁路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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